宇文翙挑了挑眉,偏着头瞧着他,一笑:“那你可知,百年前,前朝西境闹了蝗灾,当地百姓十室九空,有些逃难的人就流落至西洋,写下《世说杂语》的那个卢岑,便是这祁阳县人,祖辈逃至西洋一个名唤卡萨的国家,在此定居生活,这卢岑游历西洋诸国,才写下了这本书。”
“鹏举,你的意思是,那个沐青桐跟卢岑一般,也可能是祖辈逃荒出去的,在他国定居,如今不知为何原因,又回到故土。”
唐令则接过宇文翙递过来的茶,细细想着,忽然一拍茶几,“照啊!
这姑娘完全是中土人的模样,说话口音又是西北这边的,真可能是这样的。
只是,这有什么好隐瞒的,为何要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呢?”
宇文翙放下茶盅,轻轻摇头:“这只是我的猜测,她到底是什么人,还很难说。”
唐令则点头:“这个你放心,我会派人盯紧了她,不管她是钟羌派来的细作,还是定居西洋的中土人,我都会弄清楚的。”
说到这,又忍不住问道:“若真如她所说,她就是失忆,不记得自己身世了呢?”
“呵,那这忆失的倒是巧了,验尸的本事记得,写字作画记得,偏偏就是不记得自己打哪来的,这是打量咱们是三岁娃娃好哄呢?”
唐令则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,“鹏举,难怪你敢让她查这个案子,也是,历来潜入我朝的细作,身份明面上都是经得起查的,从没有这样直接扔在官道上等着当官的捡,还大喇喇地穿着钟羌人的衣裳,说自己不记得自己从哪来,没有这么傻的细作。”
“那可难说,说不准钟羌这次就是不走寻常路,要往我们身边安个钉子呢。”
唐令则见男人一脸似笑非笑,笑道:“行,若真是颗钉子,我一定把她拔了毁了砸了便是。”
三日后,做好的工具便送到了沐青桐的手中。
工匠的手还是很巧的,照着图纸分毫不差地打了出来,就是材料比不上后世的精钢,不过也算是不错了。
剖尸选在义庄的冷室里。
在大楚朝,每个义庄都建有一间冷室,房间阴凉痛风,并藏有冬季置好的冰块,纵是在炎炎夏日,冷室中也有凛冽寒意。
这几日,沈芸娘的尸体,便一直存放在冷室中。
沐青桐缓步走进冷室,挽起袖口,又从备好的器具之中选好刀具,再站在棺床旁时,不知为何,季无言忽然莫名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近乎冷酷的专注肃然。
那是少帅身上才会有的。
因是冷室,屋子里不见阳光,极其阴暗,本有一盏油灯,沐青桐又吩咐多添了几盏,将一切照的愈发秋毫分明。
沐青桐握着刀子轻巧一挥,精准地从尸体咽喉处切了下去。
沈芸娘过世几日,尸体虽未腐烂,但到底有了尸臭,此刻皮肉切开,一股子积攒在腹腔多日的腐臭顿时散了出来。
季无言下意识皱眉,关褚更是直接掩住了口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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